爷爷过世60年了，我第一次“看见”了他 -k8凯发官网
视频制作 记者 林微微
“我是在最近两年才了解到爷爷的故事。”38岁的胡志航是镇海炼化的一名职工，在宁波晚报·甬上app发出宁波版“人世间”故事征集后，他给记者发来邮件，讲述了他不断追溯祖辈足迹而开启的一段尘封往事……
前年，胡志航的奶奶王水轩去世，家人从她抽屉的隐蔽角落找到一张黑白照片，上面是一个清隽的年轻男子。“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爷爷的样子。之前在我们家，爷爷是不能提的一个禁忌。因为爷爷44岁英年早逝，提起他，奶奶会伤心好久……”胡志航表示。
从奶奶抽屉里找出的爷爷照片
为掩护师生被日军俘虏
爷爷是怎样一个人，他有怎样一段人生？怀着这样的好奇，胡志航结合亲戚提供的情况，开始通过网络搜寻相关信息，尝试着拼贴出爷爷短暂的一生。
“爷爷叫胡芳株，宁海桥头胡人，家境殷实，人也聪敏，宁波中学毕业后去了苏州读军校。”胡志航为我们讲述了那段历史，他说爷爷后来以优秀毕业生身份留校担任高级教官。
那是上世纪40年代中叶，日寇威胁日益加剧。胡芳株接到一项任务，进驻打算迁移至丽水办学的省立嘉兴中学，出任军训教官，一方面保全师生安全，一方面能适应战时教学大纲，教授学生基本的军事常识和技巧。
胡志航联系上爷爷当时任教官的学校（抗日战争时期的省立嘉兴中学，现在的嘉兴学院平湖师范学院），学院领导特意给他寄来了有关胡芳株的资料。在该校建校百年的纪念文章里面，至今记录着胡芳株当年为了掩护师生大部队撤退，和其他三名教工引开敌人被抓的那段历史。
“家中找出的那张黑白照背后留有一段文字，说照片是爷爷被俘释放后拍摄的，时间刚好和学院纪念册上的记录吻合。”胡志航说，寻访这段历史，让他对爷爷有了重新的认识。
在修铁路时突然离世
和王水轩的相识，开启了胡芳株新的人生。
胡志航讲述称，抗战时期掩护师生撤离的英勇行为，在爷爷的同学间传为美谈，一次同学会中，有同学带来了奶奶王水轩的照片，爷爷一见钟情，并拿出自己刚刚拍好的那张黑白照片作交换。后来，胡芳株和王水轩在无锡举行了西式婚礼。
1946年，胡芳株选择退役，和妻子一起回到阔别许久的宁海老家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这对小夫妻搬离了宁海老家，在宁波城区的月湖边安家落户。
“爷爷奶奶当时要养育四个孩子，生活虽然艰苦，但还算过得去。”胡志航说，当时有文化的爷爷在宁波牛奶厂做会计，能左右手同时拨两只算盘来记账，奶奶也在市区一家纺织厂找到了工作。
1960年春，胡芳株收到了下放浙江江山修铁路的通知，此时夫妻俩最小的孩子才刚满月。不同意他去江山的王水轩，临行前和丈夫发生了激烈争吵，离开前的最后一晚，胡芳株是在宁波的妹妹家过的。
胡志航的父亲当时已4岁，他还记得胡芳株当天告别时的样子。那天上午，胡芳株回家收拾了行李，“悠长狭窄的小巷，他走得是三步一回头……”
次年夏天，一个噩耗传来，在修建铁路时，44岁的胡芳株因劳动强度过大而离世。那一年，王水轩才36岁。
奶奶（左）和爷爷的留影
奶奶独自拉扯四个孩子
此后的人生，王水轩一人抚养带大了四个孩子。
“电视剧《人世间》我也看过，那种面对生活重压之下顽强的生命力，对子女深沉恒久的爱，在我们家庭里也是一样的。”胡志航说，尽管奶奶只是一个纺织女工，但她靠着坚韧的毅力，维持着这个家。
胡芳株离世后不久，有一次，王水轩在月湖边的河埠头洗衣服，回想起自己这一生，7岁丧父母，寄养到堂叔家，中年又丧夫，独自拉扯几个孩子。满心都是对亡夫的思念，她迷迷糊糊间不小心掉进了湖里。眼前闪过家中的几个孩子，这个倔强的女人拼命扑腾了起来，幸得路人相救。
胡志航从小和奶奶一起生活，那段岁月，常被老人提起。“从那以后，奶奶就乐观多了。她总说，我已经‘死’过一回了，以后要为了孩子，为了自己，好好活。”
胡志航说，这么多年来，爷爷的名字、他的生平以及有关于他的一切，奶奶自己绝口不提，也不允许子女们说起。子女们也都默契地遵从她的意思，没人再提起那段过往。
胡志航在家整理有关爷爷的一些资料
“做人做事，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，不许说谎骗人。这是奶奶在世时一直教导我们的。”胡志航说，他父亲和三个姐妹，名字是爷爷取的，四人最后一个字连起来是“清楚明亮”，中间一个字是“锡”。
这个“锡”字，并不是家族的辈分排字，而是当年爷爷奶奶是在无锡结婚的，是人生最美好时刻的见证。
直到奶奶去世后，在她抽屉的一处发现了照片，胡志航才第一次看到爷爷的长相。“我想，在我奶奶心底的最深处，始终留存着爷爷的一个位置，虽然他的一生是如此短暂悲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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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 宁波晚报 记者 滕华 编辑 诸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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